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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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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□點鐘的寬窄巷子十分安靜,許多門面還沒開,游客也並不多。

寬窄巷子分為寬巷子和窄巷子,窄巷子再過去還有一條井巷子,三條巷子並列,都是民國時期的建築風格,青石地板,木質結構的房屋,中間也夾雜著幾棟洋樓,大多做了餐廳或是咖啡館。

和錦裏不同,錦裏是吃貨的天堂,寬窄巷子更像是小資的樂園,拿一本書,在咖啡館外一坐一天,看著來往的人,倒也挺舒服。

只是劉唐心裏並沒有什麽小資情節,倒是拿著相機拍了不少照片。

以藍天白雲為背景,高大的榕樹作為配色,笑容溫和的青年更是為此添了幾分光彩。

直到翻著照片,劉唐才覺得不大對勁。

不知不覺,他竟然拍了那麽多沈文安。

見劉唐站著不動,沈文安有些奇怪,往回走了幾步,站在劉唐身邊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啊,沒什麽!”劉唐連忙搖頭,“餓不餓?要不吃點東西?”

“好,”沈文安點頭。

這裏餐廳挺多的,大多裝修精致,略帶些古風。他們站的地方旁邊就是一家餐廳,門口的迎賓都穿著一身月白旗袍,越發看起來高挑,身材玲瓏有致,臉上笑容燦爛,聲音十分清脆:“歡迎光臨!”

進了裏面,倒比外面看起來更古色古香,也更加雅致。

服務員都是年輕的女孩子,五官並不是多精致,但都皮膚白皙,看著挺舒服。

點了餐,劉唐還跟沈文安說:“難怪都說四川多美女。”

“也出帥哥。”

劉唐掀起眼皮看了沈文安一眼,覺著這人臉皮是真挺厚的,這麽誇自己也不臉紅,便笑了笑:“在哪裏?”

“你面前的不就是嗎?”沈文安身子往前傾了傾,意有所指的說。

“呵!”劉唐假笑,並沒有說什麽。

他是察覺到了的,他和沈文安之間有些暧昧。

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關系,不過是一層糊著的紙,一不小心,就會被戳破。但現在的劉唐並不想戳破,他貪戀這種溫情,卻又不敢往前。

於是他只能後退,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。

再過幾天就好了。

他並不會他成都呆很久,也許兩天,也許三天,不過是偶然一次的相遇,哪怕心動,但分開後,感情總會變淡,也許以後再遇到,也不過是笑笑,甚至連招呼都不會打。

也許,以後根本不會再遇到。

盡管他們在同一坐城市,但江城那麽大,他們之前不曾遇見,以後或許也是如此。

不尷不尬的吃完一頓飯,劉唐不免有些食不知味,哪怕沈文安盡力在活躍氣氛,但劉唐不配合,說得再多也是徒勞。

逛完寬窄巷子,他們下午去了春熙路。

春熙路是商業街,和江城的漢江路差不多,人也是一樣多的。

男人大多不太喜歡逛街,劉唐和沈文安也是如此,因此便有些興致缺缺。或許覺得無聊的只有劉唐一個人,沈文安倒是挺高興的,準確來說,遇到劉唐這幾天,他都挺高興的。

在春熙路轉了一圈,他們便坐車去了三星堆。

“大熊貓是不是最好上午去看?我在網上看到說中午大熊貓就會睡覺了?”劉唐突然想起來,問沈文安。

沈文安點頭:“是的。”

“哦,”劉唐點頭,去了熊貓基地,他才成都的行程差不多就該結束了,明天下午就會出發去樂山,晚上應該會住在峨眉山市。

雖然沒有和劉唐交談過,但來四川玩的人的行程安排大多相差不大,沈文安心裏也知道,便問:“你接下來去哪裏?”

劉唐也不打算隱瞞,說了自己的計劃,聽著聽著,沈文安便沈默了下來。

他早知道劉唐會走的,而且他雖然和劉唐說要在外面玩幾天,但老媽好幾個月沒看到他,催的厲害,再過兩天他也是要回家的。

只是心裏雖然早有準備,卻還是舍不得,只想這相處的時間再多一天,再多一天才是好的。

這一下午沈文安一直很沈默,劉唐有些不習慣。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,但這兩天一直都是沈文安在說,他在聽,此時聽不到沈文安的聲音,想到緣由,他心裏便也難過起來,到底是理智壓著,並沒有表露出來。

逛完三星堆,夕陽將要落山。

他們走在馬路上,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,疊在一起。

劉唐不經意間看到,便覺得心跳快了些。

他想真是要命了!

“怎麽了?”沈文安看到他臉色一時好一時壞,心中有些奇怪,便開口問了句。

“沒什麽,”劉唐又是搖頭否認。

“哦,”沈文安應了聲,“其實你也是習慣我的吧。”

他這話太突然,劉唐一驚,被口水嗆住了,拍著胸口坐在路邊花壇上咳嗽起來。

劉唐這半年瘦的厲害,只是他的臉略有些嬰兒肥,面上看著只是輪廓比以前更加鮮明了,倒並不特別顯瘦。只是這會兒咳嗽著,手上青筋突起,鎖骨突出,看起來有些嚇人。

沈文安彎腰站在一旁,輕輕給他拍背,手底下觸碰到劉唐的身體,盡是骨頭,一點肉都沒有。沈文安心疼得很,邊給他順氣邊說:“怎麽瘦的這麽厲害,平時都沒有吃飯嗎?”

劉唐的氣息漸漸緩了過來,卻又覺得腰腿開始疼了起來。

他最近本來好些了,只是酒店的床太軟,他一躺上去便覺得身上疼得厲害,可又不能不睡覺,只能強忍著。自從他病了以來,他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疼痛,大多能忍下來,平時便也不怎麽明顯。

可剛才動作一大,牽連著腰腿又開始鉆心的疼。劉唐擰著眉,微微喘著氣,雙手將腿扳正了坐好。

他這一連串的動作讓沈文安一頭霧水:“怎麽了?”

“我累了,讓我休息會兒,”劉唐忍著疼痛說,還帶著氣音。

沈文安雖覺得奇怪,可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,只好說:“那行,你渴不渴?想喝什麽?”

劉唐擡頭看到不遠處有賣水的攤子,便說:“礦泉水就好。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,“不要冰的。”

“行,”沈文安點頭,跑過去買水,給劉唐拿的不冰的礦泉水,自己則拿了瓶冰紅茶。

大夏天的,在外面跑了一天,他出了一身汗,只恨不得能脫衣服洗個冷水澡才好,只是目前條件不允許,好在冰的一入口,整個人都覺得舒服了好多。

一口喝了大半,看一眼劉唐,他慢吞吞的喝著水,樣子斯文的很,眼睛看著遠方,神情中有些憧憬。

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兩個小孩在那玩耍,孩子都不大,五六歲的樣子,蹦蹦跳跳的,笑容燦爛。

沈文安心裏一跳:“你喜歡孩子?”

劉唐回過神來,聽到他說的,微微一楞,臉上的笑容淡了些:“還好。”

他其實並沒有想過孩子的事情,以前倒也曾想過扛到一定年紀沒辦法了,他可能會找一個女人結婚,也可能會有一兩個孩子,他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情,也沒有想過要去接觸那個圈子,他會努力去當一個丈夫,一個父親。

但也僅是如此。

而病了之後,他就再也沒想過了,本就是害人的事,如今的他拖著這樣的身體,更不能去拖累別人。

現在沈文安提起來,他突然想起,終究有些遺憾,神情中便有些落寞。

沈文安見了,便覺得自己猜對了,心裏有些著急,又覺得有些無能為力。

他喜歡劉唐,卻是沒有辦法給他一個孩子的。

覺得好些了,劉唐站起來說:“走吧。”

他走在前面,步伐卻很慢,甚至有些艱難的樣子。沈文安心中奇怪,跟上去問他:“是腿疼嗎?要不我們打車回去吧,早點回去休息。”

劉唐停住腳步,身體有些僵硬,直到看到沈文安疑惑的目光,才點頭說:“恩。”

沈文安聽了,走到馬路邊攔車。

劉唐站在他身後不遠的位置,一手扶著路燈,才勉強支撐起身子。

“劉哥,”沈文安攔到車,喊劉唐的名字,卻半天沒聽到動靜,有些奇怪的轉頭看過來,見劉唐站在路燈下一動不動的,走過來問,“劉哥,怎麽了?”

此時華燈初上,暖色的光落在劉唐臉上,暴露出他隱忍的表情,沈文安有些驚訝:“劉哥?”

劉唐抓著路燈的手指已經泛白,嘴唇抿得緊緊的,直到司機等得不耐煩了,大聲問:“走不走咯!”

劉唐低著頭,嘴唇動了動,終於出聲:“我身上疼,你扶我一下。”

沈文安雖覺奇怪,卻並沒有多問,伸手扶著劉唐往計程車走去。

劉唐腿疼得厲害,幾近走不了路,只能將大半重量壓在沈文安身上,這樣一來,他們倆便挨得十分近了,鼻息間盡是沈文安的味道,再加上身體的疼痛,壓得劉唐快要喘不過氣來。

幸好這段路並不長,鉆進計程車裏,劉唐坐在外邊,沈文安見他沒有讓開的意思,只好坐到副駕駛坐上。

車裏並沒有開燈,光線很暗,劉唐咬著牙看著映在車窗上的自己,眼中是壓抑不住的火光。

你真是可悲!

劉唐在心裏對自己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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